▣ 公号:极昼工作室(ID:media- fox)文:蔡家欣 ,编辑:王珊瑚,视频剪辑:张歆玥
这是福青建造的房子,红砖瓦房组成的小四合院,北方农村最常见的那种建筑。唯一不同的是,每隔一段时间,红砖或者白墙上总会多出一些毛笔字。有些时候是农作物四时更替的记录,有些时候是老屋的翻建和维护还有些时候,是写字者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。
福青78岁,写了二十几年,满墙的文字连同他所在的上高陵村一直沉寂。直到今年3月27日,福青病逝。摄影师蔡山海在采风过程中无意闯入福青的葬礼,用相机记录下了满墙的文字。这些文字在外面的世界引起围观。一位留守村庄的老人余生的画像被徐徐展开,有人称这是一座“凡人的历史博物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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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个偏僻的北方村庄里,什么样的老人会关心宇宙呢?
摄影师蔡山海认为,至少应该是一位村干部。想象的依据来自满墙的毛笔字。四月的某一天,这位摄影师开车前往雁门关,途经代县的上高陵村时,一阵响亮的哀乐让他停了下来。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民俗采风,没想到的是,这座小院的墙上用毛笔写满了文字,上面记录了宇宙的维度、经济的发展、峨河的治理,还有铁路和交通变化。
福青72岁也就是2018年9月27日从大门口买下两个人寿材支4600元,一支材2300元。
已(以)后父逝母前如何生活。(老伴)要耐心找一位同龄体健男伴来一起生活,不领结婚证,儿供生活费,或送养老院供生活费。
希宏纲(刚),宏英兄弟俩商量安葬事,易简不易繁,事之前后你兄弟俩一定和睦相商。
最后几年,福青在一块木板写下身后事的安排。蔡家欣 摄。
写字的人叫福青,正躺在院中间灵堂、他买的那口寿材里,小院的人在为他举行葬礼。让蔡山海惊讶的是,福青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。他有两个儿子,49岁的大儿子宏刚在鄂尔多斯定居,33岁的小儿子宏英在北京工作。生命的最后二十来年,他和老伴相依在村庄生活。
这些文字更像是一个留守老人的喃喃呓语。在漫长的岁月里,它爬上了正门的照壁,柴房的梁上,还有顶门的木叉。
福青生前,很少有人关心过他写的字。村里人早知道那满墙的毛笔字,只是认为“那是他的爱好”,或是“读过私塾,有文化”。常来串门的好友也没有读过,“家务事,我对那个不感兴趣”。
儿子们也习以为常。“他曾经吃过亏或者听过来的好东西,想在这上面留给我们一个纪念,或者是叮嘱警告之类。”福青的大儿子说。他记得,父亲经常是兴起而至,捏着毛笔,蘸着墨就开始了,不用打草稿,有时候腰椎难受,写完一句,中途得停下来好几次。
最开始,福青用白色粉笔在墙上记录。雨水和阳光很快抹去粉笔的印迹,后来,换成毛笔和墨水,又被水湮开了,他就给这些毛笔字涂上防水的透明漆。
内容也越来越丰富,不仅有房子的修建,农作物生长,还有生活的日常和地理交通。大到国家事,小到院里的杏花和蔬菜。在人生的尾端,福青徐徐地用毛笔安排自己的身后事,还记下对孩子和世人没说出口、那些来不及实现的愿望。
蔡山海越读越被打动,“老人的爱是非常具体的”。他拍下满墙的毛笔字,迅速在互联网上引起关注。外面的人慕名前来,闯入这个沉寂已久的村庄,隔着院墙,倾听一位陌生老人的心事。
福青的小院是一座四合院样式的红砖瓦房,不到500平米。它坐落在山西省忻州市上高陵村的主干道旁,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,东边的两间厢房,还有西边的厕所、猪圈和柴房,圈起庭院中央的那块二分地。
这是福青的一方天地。他在院里亲手种上了梨树幼苗和酸枣树。在这座院子里,他试过卤肉的营生,73岁还在尝试种“红姑娘”。冬日的清晨,砸煤的声音会越过南墙,传到正在熟睡的邻居耳中,他们知道,勤快的福青起床啦!
老宅有百年历史,原本漏雨又漏风,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村里盛行翻建新屋,福青没钱,后来,大儿子远走鄂尔多斯打工,帮衬之下,年近半百的福青终于能翻盖新房了。
墙上的第一行字开始于2000年左右。翻新老宅时,没夯实的地基土被水冲坏了,水泥地也出现了裂缝。对于福青来说,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,他希望后代记住。
福青俭省,祖宅的松木、杨木经裁剪之后,变成现在的房梁、窗框,墙体上灰砖也全都填进庭院的地。趁着水泥未干,他在正房的水泥地基上刻下“历史性”的时刻:
2005年4月23日福青仅用24天返新成这房,开支8000元。
62岁时建东正房三间,东房三间,得百蛇缠治愈后又高血压,冠心病治愈后服药终生。
晚年的福青,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方小天地。担心雨水顺着房檐,弄潮墙砖,他把地面往上30公分的墙都抹上一层薄薄的水泥;东厢房临街,为了防灰,他给窗框刷上一层红色的漆;农村多老鼠,他就往木门槛上包了个铁皮……
村口的峨河曾发大水,雨水顺着房顶和墙体灌进福青曾经的老宅,还有起火,在这木质结构为主,冬天又烧柴火的农村也不少见。毕生与房子有关的经验和教训都被福青一一记录在墙,他追随四时节气的变化,更改相关的“守护”之法:
每年清明扫房垅,泥漏房处,冬扫小西房雪,鼠洞,鸟窝,鸽居点,不放燃火物,防洪水用大门封进法。
修房子的福青让很多人没法理解。这也是身边人对他的印象,“房子要修好,要是不满意,明年继续修”。“满脑子里头都在琢磨这个事。”他的大儿子宏刚说。但某种程度上,他也能理解房子对父亲的重要性,“这是年轻时应该做的事,他年龄很大才开始”,“从他来说,是办成一件大事了。”
约莫2008年以后,年轻人开始离开村庄和土地,到繁峙、太原、甚至是更远的城市打工。合村并校的背景下,到城里买房成为新的潮流。鼎盛时期近千口人的村庄,现在骤减到三分之一。村庄里留下来的,几乎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,房子也不兴修了,任凭它颓圮长草。一个老人说,“村里边都没人了,修这房子干啥呢?”
村庄、房子和人都在慢慢地老去。只有福青,还在做同一件事。从55岁开始,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,把祖爷爷留下的破旧房院翻建成今天的模样:从一间房变成五间,院墙与房齐高了,新建设的彩钢棚也能挡住雨天的烦恼。这座历经四代、150余年的房子,他希望儿子们能继承下去。
在西边柴房的木门上,福青写下了这个房子建造的时间脉络。蔡家欣 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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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高陵村最有人气的地方,是那块“为人民服务”的石碑脚。白日无事,老人们摇摇晃晃地走到这里,吊着烟袋子晒太阳。家狗和野狗追逐撕咬,老人们丢石头喝彩。水杏抽出的粉条和冒芽的青草点缀村庄,但也难掩这里土黄的底色。
福青是村庄的另类。一位远嫁多年的邻居还记得福青,“有个戏匣子,一天到晚坐在这里(听戏)”。
福青很爱干净。家里没有洗澡的地方,每隔二十天,他就坐上乡村巴士,到县城泡澡,一次25元。对农村的老人来说,这实在太奢侈了,“一般的农民,还有啥洗澡的?”一位跟福青年龄相近的老人说。
院子也跟别人不大一样,没有堆积的化肥和农具,连炭都是一块一块摞整齐的。
南墙边有两棵水杏,福青为它们费尽心思,土壤浇的是籽油,担心果实过大压垮树枝,前年又给两棵杏树支起十四根杆枝,就像两把撑开的伞,关于杏花,他的记录就像一首诗:
每年杏花落打药一次,立秋后再打一次毛虫药,果越大越甜。每年剪一次树枝。
照壁上的一侧,福青记录下每年杏花的打药、剪枝时间。蔡山海 摄
春天来了,水杏开出淡粉色的花,院中像挂着两片云霞,远处起伏的黛色青山,跃出南边人家的屋顶。福青的院子变成一幅水墨画。福青不喜欢那些喜庆的鲜花、山水塑料贴画,有一段时间,他大概也觉得单调了,不知从哪弄来两株玫瑰,红色和白色的,种在庭院的二分地里,“给院子添点色彩。”为此,他特地写道:
栽花耍鸟是老年人的一项乐事。每日加谷与水喂。清明节后十天开土堆花苗不受冻。
庭中还有两株酸枣,那是福青从野外移回来的。回忆起这件事,他的三侄子计平哭笑不得,“酸枣不能在院里边种,他非要自己种,说能观察到。”
每年,福青要买一本新版的地图册,在上面描画,尤其关注铁路和公路的变化。正房最东边的那间贴着山西、鄂尔多斯的地图,他也特别关注雄安——那是儿子工作地的附近。
福青有很多地图册,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关于交通、经济发展的看法。蔡家欣 摄。
计平就住在福青的隔壁,他很羡慕这个三叔的健谈,“能搭讪”,“知识多”,“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能交流上”。但在村里,跟福青能聊得来的人并不多。一位同岁的老人说,“(福青)个性太强了,有些就和他相处不来的。”
在村里,福青最好的朋友就是保仓了,72岁,从北京回来的。保仓有一辆小汽车,他喜欢拉着福青四处跑,哪个村新上了戏,保仓就带福青一起去。看戏的福青很认真。保仓乐呵呵地模仿他:坐在凳子上,一只胳膊肘撑着大腿,身体微往前倾,脑袋会伸得更长,“看戏最开心了”。
听说十公里外的圭峰寺有一株龟背檀,福青专门邀请保仓一同前去,到了那里,又被寺院中的榆抱槐大树震撼到了,回来后他就在墙上记录:
榆抱槐大树均长高10米多。问:当代科学家两种树木相抱成大树基因,而且榆抱槐树的头是柏树枝头。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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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青的一生到过很多地方。年轻时踩着自行车到太原做买卖,后来跟着大儿子到鄂尔多斯做超市的营生,最远的足迹踩到广西。他还带着妻子中秀去过颐和园、故宫和香山。酒店里现代化装修风格让福青新奇,他不断地念叨,“我一个农民能住在这样的环境里,这是感觉很高兴的一件事。”
中秀生病以后,福青就很少穿亮色的衣服了,自此,他的脚步基本停留在那一方庭院。
福青的院子,清明过后,正是杏花开的时节。蔡家欣 摄。
那是2008年的事。冠心病和高血压降临在62岁的福青身上,他的身体植入第一个支架。同年中秀被诊断出患有精神病。中秀是福青的第三任妻子。福青情感坎坷,第一任妻因性格不合离婚,第二任妻病逝,43岁才遇上四川人中秀。福青很感激:
“她服侍我父母期,没有请我两位哥哥嫂子进屋服侍过一下,村民皆知,四个侄媳妇毕为证人。我更高兴。”
病人中秀不管事了。福青的生活很忙碌。早上五点多起床扫院子,出门遛弯买菜,跟人闲嗑要掐着时间点。好友保仓记得,一般早上九点半福青就得回家做饭。他做的饭很简易,菜都倒进一个盆,洒点调料,上锅一蒸就完事了。他还要喂中秀吃药,给她打胰岛素,隔两三个月再到镇上添齐药品。
中秀要是心情好,就跟福青聊两句,心情不好不说一句话,甚至不吃不喝。福青只好给小儿子宏英打电话,“你妈今天又不打针了”,“今天天气不好,整个人又有点木讷了。”有时候,电话里的福青很落寞,“你们各自在外面,我们两个老人在家里无所事事,有点情绪,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。”
宏英理解父亲的苦闷,“两个人吃药变成一个人在吃”,“就像哄小孩一样”。
但福青没有想过把中秀关在院子里,不管去县城泡澡、还是到村里追戏,或者外出郊游,他都要带着中秀。
福青过世以后,整理中秀的药品时,大儿子宏刚发现了一张纸片:
张福青妻:1833XXXXXX。请吃住者,电话联系我,等接领时必有重谢。
他不知道父亲是在什么样的忧虑中写下这些话。“他考虑了很多事情”,宏刚说,“我很伤感。”他想起父亲和母亲相互搀扶的一生,以及后半生因病痛带来的困难,但这些父亲很少提及,“我在内蒙,我弟弟在北京,他一边要给我母亲看病,还要盖房,可想而知当初的艰难。”
福青给中秀写的、防走丢的纸片。蔡家欣 摄。
在小儿子宏英的印象里,遗忘大概是从2018年开始的。父亲拿到东西以后,转过身经常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。很多事情交织在那一年,福青和中秀在秋天同时病,住在两家医院,宏刚、宏英各自从打工地返乡,分别照顾一个老人。
出院后,宏英特意给两个老人订了牛奶,福青很在意这件事:
2018年10月9日住院17日出院,11月11日开始喝牛奶。
宏英回家发现正房的墙上出现这些记录,乐了,他调侃父亲,“你连这个也写上去?”
每次回家,宏英都会发现父亲逐渐衰老的痕迹。刚开始是做完手术提不动一桶水,后来上台阶吃力了,抬腿打弯的时候感觉已经不太伶俐了。
房子也得适应人的老去。于是,在福青起居室门口的台阶前,专门装了一根铁制的扶手栏杆。
稀松的日常在离福青远去。跟他一起走过许多路的那辆自行车不能再骑了,被搁置在了东房。到小卖部买水,他总是圈着一个护腰,拉一辆小推车,十五升的水桶,甚至都不敢装满一半。
那些跟农作物和修缮房屋有关的重活,福青只能请人来帮忙:
冬下雪及倒烟桶请XX、XX来做,给物或钱。我已74岁,不能做上两项事。
年老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迟缓,还有对新物件的陌生。福青会用智能手机看文章或者给儿子打视频,就是不太会打字——他就把话写在纸片上,再拍照发送。日常的生活,他把自己托付给房子这个老朋友,对生活的备注和提醒,在墙上变得频繁起来:
每年三月份七月份找村青年人给福青中秀用手机刷脸各一次,才能领老年金。
12月1日务必去手机网上交电费。72岁不会交,宏刚宏英给交。
在好朋友保仓看来,福青的晚年生活还算不错。两个儿子孝顺,几乎每天都会通电话,而保仓跟孩子们的联系频率是一周一次。去年他的妻子突发脑溢血去世,两个孩子在外打工,院子里除了他,就是那条大黑狗了。
去年,福青又感到胸闷了。他带着中秀坐火车去了太原,在那里,与从北京出发的宏英汇合上医院。那次的检查结果并不理想,因为年龄过大,医生已经不愿意再为福青做搭桥手术了。
年迈的福青日感体力不支,在正房的墙上写下不能再做的事。蔡山海 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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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初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感冒,在卫生院打完点滴后,第二天就被紧急送往太原的医院,他在3月27日离世。接到消息的宏英难以相信。绿皮火车上,他不停地给父亲拨电话,“希望这个电话能接起来,我能听到他的声音。”但不是没人接,就是已关机。
年前回家的惊喜宏英还记得,正门推进去,他一眼就看到照壁上新添的福字。那是计平带回来的、帮忙用水泥糊上去的。这些年,福青时不时都会给小院增点东西——大门口用来挂灯笼的仙鸟架,也是几年前淘到的旧货。这次宏英还发现,福字的周围新增了一点字:
宇宙有多大呀?太阳表面温度6000度,中心1500万度……月亮体积有地球四十八分之一,星星有2000亿颗……
宏英觉得好笑,用一丝怀疑的语气问福青,“你确定有6000多度吗?”福青一脸正经,“我只是作一个单纯的了解,详细信息还要找对称的人了解。”
进门处的照壁上,福青好奇发问:宇宙有多大呀?蔡山海 摄。
父子俩的最后一次见面停留在正月初八。宏英离家北上,福青站在家门口目送,就穿着黑色的驼绒裤和上衣,还有那双足力健棉靴。“我母亲的情况是这样,他得每天累,深颜色的衣服耐脏。”宏英说。
福青隔壁的邻居八十来岁了,远嫁的女儿时不时就得打开院子里的监控,看看母亲在做什么。福青去世的那几天,她从监控里听到吹唢呐和打鼓的声音,“我就知道死人了。”不久后回家才知道离开是福青。她并不意外,“年纪稍长了一些,身体也不是很好,吃饭(的功夫)就没了。”
福青走了,留下了中秀。她还住在西边的那间房里,看到家里来外人显得十分欢欣,拉着人一直说话。看起来似乎不记事了。
按照当地习俗,“三七”过后,宏刚和宏英也要陆续离乡。
在家的这些天,他们带中秀去体检,又在院子里装了一个新监控,闲时就读父亲在书上和墙上留下的字。宏英曾经不能理解福青,“你写上这墙不就成‘斑点虎’了吗?”他记得父亲认真地说,“你现在感觉有点像,到时候你看这些字,就不会这样想了。”
确实如此。福青留在墙上的话,变成他们在老家的生活指引,庭中的二分地,福青说要“春上一三轮车鸡粪”。于是,兄弟俩就去村头买了一车鸡粪,趁雨来之前,浇了地翻了土。
福青过世后,他的两个儿子正在给小院的地翻土。蔡家欣 摄。
他们像“寻宝”一样去重新发现父亲。父亲年轻时是严厉的,他希望孩子们脱离农民的身份,不要再学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样子,对儿子的要求是,“能闯出去一个是一个”。福青为此看重教育,会专门花钱请人给孩子辅导学习,因为学习成绩下滑而动怒,宏英的嘴角有一个淡淡的印记,那是小学玩游戏成绩下滑后,被福青用笔戳到留下的痕迹。
写字的父亲似乎是可爱的——他有一些“糗事”,西瓜不舍得卖,最后缩水又降价;也有小小的自豪,比如捡到了金项链归还给失主……读到这些,大儿子宏刚笑了。
这些字就像是连接,帮助俩兄弟回忆逝去的生活片段。小儿子宏英会猜测父亲的想法,“他写这些是什么心态,又是什么感受?”字迹颤抖和拥挤的地方,他想象父亲写字的模样,“他个子高,这种低的地方,估计半蹲写”,“太低了,这里没有(字)了,有时候他会挪个地方再接着写。”
福青的念想都留在老屋的墙上,很多事情,他还没来得及实现。他想给照壁再加高一层瓦片,脚手架都已经上好了。拍一张全家福和小儿子宏英的婚事,是他一直以来念叨的事情。他还想去一趟喀什和雄安:
77岁的我,张福青将能去看看(喀什)吗?希望我两个儿子去定居,大展宏图,吸引很多乡亲去共同发展。
周 福青与妻子、小儿子的合影。讲述者供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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